0909
*文野。
*太芥only。
*只是想被你温柔以待,哪怕一次也好。
*
“虽然说这样子听不进人话的确很符合芥川君的风格……”白虎少年似是为难地抓了抓头发,“但是啊、太宰先生还是过去看看比较好?”
毕竟港口黑手党已经和侦探社停战。
毕竟那个再度烧到不省人事的家伙的负伤实在与他脱不了干系。
毕竟、那个孩子啊……
“所以说你真的很难教啊……”绑着绷带的手犹豫了刹那轻轻抚上那人柔顺的头发,声音低沉得仿佛氤氲着暴风雨的大海,又仿佛叹息,“……这么些年了,怎么就长不大呢?”
被褥覆盖下的苍白躯体上遍布狰狞的伤口,腰腹处几处严重的贯穿伤直到现在还在隐隐地出血,染红了一片雪白的纱布。“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烧不退,”与谢野晶子抱着检查报告单手叉腰,毫不客气地睥睨着坐在病床边的太宰,“再不处理会有大麻烦。不过啊,”她戏谑地一挑眉,“估计你也不愿意让我来治疗吧?”
太宰默不作声。“……那款新型药呢?”他突然抬起眼问,医生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那么耐人寻味:“药是有,但是我以为你很清楚,效果其实和直接治疗没什么两样?”
甚至可能更痛。强制将异能压缩在特效药内,虽然免去了直接削皮锉骨的痛苦,场面看起来不再那么血腥,但与此同时副作用却是一样不少,机体再生过程中的剧痛甚至能让人昏死过去。
太宰原本应该绝不愿意使用这种拖泥带水的东西才是。
只是啊、……
“拿药来。”
*
病床上的人突然动了动。
茫然地微微睁开眼,尚未来得及看清身处何地,剧烈的头痛迅速使眼前蓄起了生理性泪水,一切都仿佛无止境的碎片梦境中那人的笑容般模糊不清。
先生他、的确是对我笑了的啊……
模模糊糊地想着,他已经不记得先生上一次对他露出这样纯粹笑意是在什么时候了。不带恶意的,没有嘲讽与轻蔑的……那般干净温柔的笑容,微微叹着气,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揉着自己的头发,无奈地说教着些什么……这般场景真的存在过吗?又或者……
分明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已经没力气了。也再不愿强迫自己睁着眼了。又有什么关系呢,侦探社也好组合也罢,在这般手无寸铁的狼狈时刻被刺客杀掉又怎么样,反正、反正啊。
「那个人、是绝对不会肯定你生为人的存在的哦。」
*
“醒了?”
有人这么说。
“呐呐,我就说早该把太宰先生叫过来的,果然啊……”
人虎……?
“能醒着就说明暂时没有大问题。好了你们都给我出去啊,留太宰在这就行。——再乱吵吵信不信我叫社长过来?!”
最吵的、明明就是你啊……
嘈杂的声响随着一声响亮的关门声戛然而止,如同水流被干脆利落地阻绝。沉重的眼皮滞涩得再也撑不住,尽职尽责地拖拽着他一路坠向深不见底的黑暗。
“既然醒着那就别装死,起来把药吃了。”仿佛强压着什么不快的声音,仿佛初见时那个纤瘦少年绑着绷带的文弱外表下隐藏着纯黑的暴戾,稍有忤逆即会被一击毙命。沉寂已久的记忆逐渐浮出水面,刻印在骨子里的畏惧正在复苏。是他吗,他的太宰先生?那个尚未被所谓“光明”染指的,永远低垂眼帘悉心玩索着什么的黑手党干部?
他几乎颤抖起来,剧烈的战栗不知是因为高烧还是因为方才的冲击。眼睛惊惶地睁大,骇然的表情近乎狰狞。挣扎着开口回话,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呛出了眼泪,断断续续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点可笑,并且更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急于给自己找借口了:“我不是、先生……!!!”
“诶?”
似乎饱含惊讶之意的短暂惊呼。然后一切都像是走错了时间线一样,所有的剑拔弩张都柔软下来。
“……真是的,这么大人了,怎么连句人话都听不懂。”
混杂了浅浅低笑的低哑嗓音,伴随着微凉指尖在滚烫脸颊上一路留下的酥痒触感,瞬间让他本就烧成浆糊的思绪彻底混乱。太宰轻轻捧着他的脸颊,鸢色眼瞳看得那样认真,仿佛要把这四年来忽略的忘记的没在意过的全都一气看回来,眼里薄薄一层温煦混杂了苦涩,却又浓重得仿佛能滴落下来,滴在他的衣领里,在白皙的脖颈上灼出永不褪色的印记。
——属于他的先生的印记。
“究竟理解力得有多差,才会把那句话理解为苛责啊。”
他的先生低下头来,用额头抵住了他灼热的额头。纤长而浓密的睫羽历历可数,此刻在他震惊的凝视下微微颤抖,仿佛振翅欲飞的蝴蝶。温热的呼吸间满是先生独有的味道,过近的距离只要稍稍一侧就能吻上对方的唇,事实上,对方也这么做了。
太宰正好亲在他唇角。因干燥而起了皮的嘴角被轻轻濡湿,却又没了下一步的动作,仿佛犹疑般停在了原地。
他放开了他。
“我只是想说——多少也乖一点吧。再不肯吃药,我就不喜欢你了?”
“……喜欢过、我吗?”
“嗯?”端着温水的太宰短暂地愣住了。面前的少年直愣愣的,像是被烧糊涂了似的,耳根尚还留着通红的羞色,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白色的被单,茫然的眼神并无焦点。
像是从他的沉默中找到了某种答案,芥川的眼睛肉眼可见地暗淡下来。“那我以后都好好吃药,”他突然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抬起眼保证着,“先生能不能……”
声音陡然小了下去。少年犹豫地指了指自己的唇角:“……能不能像刚才那样,再来几次?”
*
一向拒绝吃药不听医嘱的坏孩子方才一气吞下了一板药片,鼓着腮帮子苦着脸往下吞水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大号的仓鼠。那些药片很快会在他体内发挥作用,在短短半小时内将身体的自我修复功能提升至极限,尽管伴随着灭世般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