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1
*双黑。
*架空，幼驯染。
*
“所以说，当哥哥到底是什么样的。”中也双手撑着脸出神，一双宝石蓝的大眼睛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通透得仿佛温润的玉石，一眼望过去几乎能望到底。坐在他对面的太宰治安安静静啃着糯米饭团不说话，鸢色的眼瞳认真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仿佛探寻着那里面瞬息变幻着的浮光掠影。他的眼睛很好看，太宰漫无目的地这么想着，纤细的小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踢蹬着长椅的横档，所以凭什么小矮子浑身上下都是缺点偏偏眼睛那么好看啦？他无意识地微微撅起嘴，突然有些不开心了。
“大姐说，我很快就要当哥哥了。”橘色头发的小男孩儿完全没发现他的不对劲似的，梦游般地说着，“也不是讨厌啦，只是有点……担心什么的。”
“担心什么呢？”太宰喝了口牛奶，笑眯眯地问。呐呐～心底里的小恶魔笑得不怀好意，中也果然很不正常啊～连自己的牛奶被偷喝了也没发现，换在平时大概都直接一拳揍上来了吧？
大概是错觉吧……小矮子的牛奶比自己的好喝这种事。
“我也不知道……”中也的眼神里带上了迷茫，表情看上去甚至有点难过，“可能是不适应吧……所以说啊！你这家伙，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可是，”太宰歪了歪头，清澈的目光显得何其无辜，“我也只有一个哥哥啊，如果江户川乱步那家伙能称得上是哥哥的话。”
“可他一点也不像哥哥。”中也沮丧地趴在了桌子上，午后暖融融的阳光把原木桌面都烤得暖和起来，微凉的脸蛋贴在上面还有点舒服。若不是亲眼所见，中也才不愿意相信江户川乱步比他和太宰还要大四岁，那家伙的小孩子脾气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不会洗衣服不会坐公车更不会像立原道造带芥川银那样带他俩上游戏厅打电玩，甚至走出家门没几步就会迷路迷到东京湾，总而言之是个一点也不酷炫的小哥哥。中也自认他当哥哥绝不会像江户川那么掉价，也不会像芥川龙之介那样乏味，立原勉强及格吧，怎么说也要像……
像……？
太宰……那样？
不可能！！他很不高兴了，怎么可能是太宰呢？太宰治的恶劣有目共睹，虽然说长得好看吧，但绝对就是个天生一肚子坏水的小魔鬼。这个长相清秀的小孩子从三岁认识的第一天起就乐衷于欺负他逗他耍他玩，非把他弄哭才显出点慌乱神色来，手忙脚乱把一颗糖塞他嘴里声音都有点发颤，你不要哭了我把爸爸给我的糖都给你好不好……而那糖还真的有点好吃，甜津津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他奇迹般地也就不哭了，一抽一抽地问，这个在哪里买的？
不是买的哦。记忆中的太宰治第一次露出了日后标志性的坏笑，是爸爸拔下来的坏孩子的蛀牙变成的。要是中也不听话，牙齿也会蛀掉然后被爸爸变成糖糖哦～
当时太宰治刚开始识字，根据幼稚园制服上的名牌把他的名字念得有些磕磕绊绊，不过在三岁的中也听来简直宛若神明。神明大人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这么恐怖的话，嘴里还含着糖的他当即被吓得大哭起来，这回别说是糖块了，连小熊饼干都没有用了。
太宰治这家伙，别的不咋地，唯独在心理素质上进步飞快。因为他很快就不再害怕中也的眼泪，甚至学会了不露声色地递过来一条小手绢，然后挑着眼角似笑非笑地说，哎呀中也真是弱啊，动不动就哭，还是不是男孩子呀？
小时候的中也曾愤愤不平地把太宰治的光辉事迹告诉过尾崎红叶，但一向看不得自家孩子被欺负的红叶大姐只是若有所思地用折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沉吟良久然后叹了口气，森鸥外那家伙怎么教孩子的，可怜太宰这孩子，以后怕是得找不着对象了。
完了搂过一脸懵逼的中也，折扇半真半假地抵着他的脑袋语重心长地叮嘱，宝贝你记住，以后太宰治说什么胡言乱语都别信，可别被他给骗了，明白吗？
中也愣愣地点头，说明白。
明白什么呀明白。尾崎红叶无奈地敲了下他头顶的发旋儿，唉我家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傻小子。行了，跟太宰玩去吧，看你那样儿，不是挺喜欢人家太宰的吗？
才不是！才没有！小小的中也摇着头拼命否认，他才不会承认某些瞬间由于太宰治的存在似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起来。他是很讨厌太宰治，这点确实不假；可如果有一天太宰治不在了，这样子的生活他甚至无法想象。他们俩就像两团缠在一起的乱麻，从相识的第一天起就形影不离难舍难分，吃饭他俩是对桌，睡午觉他俩是邻床，上课他们是同桌，做游戏永远被分在一组，一起打架一起调皮捣蛋一起在午睡时偷溜下床然后被拎小鸡一样一边一个扔在门廊下罚站，站着站着太宰就笑起来，指着他散下的头发小声说，中也你头发好长啊，蜻蜓都以为这是草丛了……待会我帮你，扎起来吧？
当晚来接他时尾崎红叶有点奇怪，牵着他的手问，宝贝谁帮你扎得头发？你们老师？还挺好看的。
他不说话，只抿着唇笑。后来自己反倒先绷不住，笑出了一口小白牙。
尾崎红叶也就不问了，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以后早上我帮你扎得紧一点，可别总是找人家帮忙了。
可是太宰的手真的很巧，这点任凭是谁也无法否认。明明才不到五岁的年纪，就已经可以折出好多漂亮的小玩意儿，纸飞机小帆船什么自不用说，幸运星千纸鹤不要钱一样往他抽屉里塞，有一次中也生了病没去学校，两天后打开抽屉的一刹那他几乎崩溃，抬起头冲着太宰怒目而视，那罪魁祸首还敢挑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冲他笑，馥郁的鸢色里不知怎地就给他看出些“求表扬”的得意来，气得中也差点捧起那堆七零八碎然后一鼓作气倒进太宰的兜帽里。
中也不喜欢吗？太宰虚心求教，很认真地问。谁会喜欢啊！中也很没好气地，我又不是小姑娘！小姑娘才、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这样啊。太宰似乎有些失望地垂下眼，……那，中也喜欢什么呢？
——喏，就那个。他想也没想地，环顾教室一圈后颇为潇洒地随手一指，——我要芥川那顶帽子。
芥川那周来上学时脑袋上顶了一只品味奇特的过时针线帽，一看就知道又是为了掩饰他那已经不知被剪坏多少次的神奇刘海。太宰常嘲笑他做事多余，却很快又在小学弟的泪眼汪汪中败下阵来，揉着对方头发非常敷衍地称赞他发型好看。
“但这并不是说他做事就不多余了。”一等到对方心满意足地撤退后太宰就小声跟中也解释，“多余永远是多余，一辈子不可能变的。只是不在他面前说而已。还有啊，老天，谁给他选的那顶帽子，那是真的丑。”
“闭嘴吧你。”中也狠狠瞪了他一眼，“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再敢欺负芥川，我就要揍你了。”
“哪能啊哪能啊。”太宰讨好似的举起双手，“我对你就不这样。你是谁啊？他跟你怎么能比。”
“那我是你的谁啊？”中也没来由地就想起了每晚大姐看的什么八点档狗血恋爱电视剧，顶着微妙的违和感戏谑地开口问。太宰显然没想到他能问到这个地步，略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然后笑得极其不怀好意。
“呐～中也当然是我的小狗啊～”
早就知道这家伙嘴里绝对说不出什么好话，对太宰治的尿性一清二楚的中也平静地接受了这个说辞，然后一拳揍了上去。
……
那件事的后续绝对称不上美好，又被勾起不堪回首往事的太宰闻言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那顶帽子……他的声音罕见地有些断断续续，……不是、中也，你认真的吗？
嗯。他用力地点头，尾音上翘竟然显得十分愉快，你要是送不起的话，那就别送呀？本来也不是我想要的。
太宰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推开椅子扭头就走。
——你去哪里？中也被他弄得有些懵。
太宰头也不回地，找芥川啊。我把他那顶抢来给你。
……要点脸成吗？中也忍无可忍，冲上前把这丢人现眼的家伙一把拎了回来。
怕什么。太宰也不恼，趁他不注意偏过头飞快地、蜻蜓点水般悄悄在他颊上亲了一口，宣示主权般拍着胸脯大声保证，不就是顶帽子吗？我给你做呀！
留下中原中也小朋友当场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