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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日全职Day3·周江】荒年

食用须知:

1、古风,不走心的古风.....AU世界。

2、结局BE、HE自由心证,我觉得不是特别虐。

3、小江出身挺苦逼的,从小看遍世态炎凉,所以这么早熟。

4、感谢所有看完这个故事的人,你们的鼓励是我写下去的动力。

5、百日全职进行中,这里cp杂食向文章各类cp都有,欢迎戳头像。

——

他又来了。

那个低着头背着书包踽踽独行的小孩子,跟他一般年纪,稚气的小脸清秀白净,却并无太多天真表情。

每天早晨他都经过这里。总是低着头,似乎想着心事,从不见他笑,哪怕是最细微的一丝笑意。

周泽楷躲在自家大门背后望着小孩子渐行渐远,直到化为一个看不清的小黑点,他穷目力也无法再追寻着他的步伐了,于是悻悻然地收回目光。

他为什么不笑笑呢?

彼时周泽楷坐在他家庭院的梨树下托着腮出神。他隐隐约约知道那孩子是富商江家的小少爷,但仅限如此。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老是想着他,仿佛一天不见着那小孩儿,他就安不下心似的。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还坐着啊?!”他家的杂役李妈忙得脚不沾地,瞧见他还在发呆就火了,“你娘说了先生马上就来!仔细我告诉你爹让他打你手板儿!”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雷骇了一跳,闷闷地应了声哎,麻利地把板凳搬回屋里。

“这孩子最近是越来越魔怔了……”背后隐约传来李妈的叹息声。

此时正是江南五月,花褪残红青杏小的时节。微风起伏,穿过小城深巷,仍带来些残存的柳絮。

 

“你娘是不是青楼来的啊?”

“她就是个贱/人!”

“你爹不要你了吧小杂种?”

“我爹娘让我不要跟你玩!”

如此种种,肮脏的让人心痛。

周泽楷皱了皱眉,向小巷尽头望去。

五六个男孩把一个小孩子围堵在墙角,怪笑着叫嚷不堪入耳的词句。小孩子缩在墙角不说话,低着头,身上到处都沾着尘土。为首的男孩没得到想要的反应,于是开始推搡动手,其余的小喽罗纷纷效仿。

这时候周泽楷看清了小孩子的脸,那张他异常熟悉、总是带着淡漠表情的稚嫩小脸。

他微微打了个哆嗦。

“——放开他!”

 

一切似乎都发生的太快了。

周泽楷的声音有微微的颤抖,高举着砖头的双手却稳得让他自己都惊讶。好看的过分的小脸上仍是平时那种波澜不惊的镇静,落在那帮小鬼的眼里倒多了丝深不可测——也正是为此他们才没一拥而上把这小少爷打得鼻青脸肿。

“我说,放开他。”周泽楷平静地重复了一遍,童稚的声音中滤去了方才的颤抖,竟多了丝气定神闲的自如。他心下竟真不再害怕,仿佛打架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而这块砖头,必能护他和那位江家小少爷绝对的周全。扫向那班混小子的目光已逐渐转冷,不再是平日里的天真和人畜无害,而像是一位君王,不带任何感情地扫视一群跪在地上马上要被斩首的阶下囚。

那种目光让为首的小子打了个寒噤,狠狠拿袖子揩了把鼻涕,瞪墙角那位一眼,恨恨转身:“我们走!”

周泽楷看着他们落荒而逃,扔下砖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起男孩,看着他苍白的面孔心下忧虑:“你……”

“周泽楷!”

然而那“你没事吧”还没说完,身后一声怒意满满的呼喊让他浑身一个激灵:爹爹!

爹爹怎么来这儿了?

他父亲大步过来抓住他手臂,警告似的瞪他一眼,把他拉到身后,才又转向低垂着眼帘站那儿的小男孩:“这位是江家小少爷吧?天不早了,赶快回家吧。若是晚了,仔细江老爷着急。”方才拉着他:“走,回家!”

“爹爹!”他急得直跺脚,“等等!”

“等什么?!一段时日没管你,就敢顶嘴了?”他父亲轻声斥道,“还在这儿丢人现眼?回去再好好教训你!”

“诶!”他没了法儿,只得最后担忧地望小男孩一眼,乖乖被他父亲牵着回家。

 

“你是出息了啊!”一把戒尺狠狠砸在他的手上,“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儿,还跟人打架?!书念了几年,越念越不听话了!你娘还说你乖,我看倒是被她们宠坏了!”

他低垂着眼帘没说话,表情仍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只在戒尺砸下添了红痕时才微微皱眉,从侧面看也能看见长长的睫羽有轻微的颤抖。在他父亲看来这个样儿怎么着就是死犟着负隅顽抗,于是愈加气恼,下手又加了几分力道,手心上叠加着狠辣的火烧火燎之感让纵使是周泽楷也控制不住地想缩手躲避,却又在他父亲一瞪下乖乖伸直了手认罚。

……

那晚上滋味可不好受。他的双手终于还是肿了薄薄的一层,碰着就疼。睡前娘亲给他上药,轻柔的手法背后却是藏不住的心疼和恨铁不成钢。最终他娘收了药瓶,把他搂在怀里轻轻地理着他的头发:“……小楷,你今儿还是太不合适了点。”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闹腾了这么一天,他着实是累了,歪在他娘亲的怀里就不想再动。

“听娘的话,好生念书,以后断不可再和混小子们打架!”他娘亲似是犹豫了一下,“……还有,小楷,以后……少和江家那位小少爷来往。”

“为什么?”他猛地坐直了身子。

他娘亲的声音很轻:“那孩子……出身不干净,命数也不好。据说……应了‘天煞孤星’的道儿。你是正经周家独苗,不该……不该和他在一起。”

“没理儿!”他不知怎的就有点慌,心下一股火气往上突,“他不会!”

他不会的啊!那样一个干干净净、沉静孤独的单薄落寞的小孩子,不会是这样的啊!那么多次,那么多次他看着他安静地从门口走过时,心下也总会升腾起莫名的悲哀,还有今天,是他,也只有他能让自己毫不犹豫地捡起砖头上前威胁那群小混混的吧?别忘了,他周泽楷可一直是事不关己安然度外的周家小少爷,什么时候管过闲事啊?

“有理没理不是你说了算的。”他娘亲叹了口气,把他揽到怀里,“这么件事就急赤白脸的,羞不羞啊?快早些睡吧,明儿还要上早课。”

他没说话,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心头一激,黑暗中的视线竟然破天荒模糊起来。

 

他第二日再站在门前怔怔地出神时,手上的浮肿已褪了大半,原是他父亲终究是个疼儿子的,心又软,总不好打太重;又有他娘亲的药,虽是细皮嫩肉没经过罪的少爷身子,好的也快。

但周泽楷不开心,一点儿也不开心。念着想着,记挂着的人儿却一直没个影儿。他家杂役李妈见了,还笑话他呢,说哥儿这是看上哪家的小姑娘了吧,到时候也让老爷去姑娘家提亲,这样哥儿可得高兴了吧?

他咬着牙:才不高兴!

什么小姑娘,我只要他!

也是因此,当那熟悉的脚步声从渺远的巷子一头缓缓淌来时,他心下震悚就不显夸张了。那白净的小孩儿还是那么安静,低着头背着书包,柔顺的发丝垂在额前,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在经过他家大门时脚步停滞了,抬起头,面上显出犹豫神色,却不料恰好与他四目相对,惊得脸上现出微微红晕,急忙移开眼去:“……你……”

“……你没事吧?”最终说出口的,竟是两句一样的话。

那孩子见如此这般巧合,面上绯红更甚;周泽楷愣了一瞬,再开口时竟有掩藏不住的笑意:“我?有事?”

“就是……”小孩儿死死咬住下唇,望着他的眼里不耐神色流转:“就是……诶!”像是终找不到合适的字词,自暴自弃地跺了脚转过身去,又转而气恼起他的不解其意,恨恨道,“你……你怎么这么笨啊!”

周泽楷见了只觉新奇,面前小孩儿万年淡漠苍白的面孔上此刻却有了血色,孩子气的气恼表情下是掩不住的绯红,甚至带了点刻意耍赖的意味,使他看起来终于脱离了小大人的范畴,像个真正的、七岁左右的孩子了。太过于强烈的反差让周泽楷止不住地想笑,除此之外竟然生出了想逗逗他奇异想法,于是装傻:“什么?”

“就是你爹!”小孩儿终于气不过了,破罐子破摔般向他伸出手,“你爹不是要……要打你吗?给你药啊!”

他听了一怔,面前向他摊开的小手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小瓶子。

“我娘说,这是好药,好的很快。”又解释道,仿佛是为了掩盖尴尬,“你……到底怎么样了?”

“没事,”周泽楷正在为心下那点愧疚之意心烦呢,听到此话忙伸出手去,“就伤了这。”

小孩儿瞥了眼他手上已消得差不多的红肿,移开眼去,抿了抿唇。

“那……这药?”周泽楷无奈。

“你拿着吧,保不准下次……”小孩子笑了,把药瓶塞到他手上,眼里突然现出些活泛的狡黠神色,“……也好有个应对。”

喂你这是咒我呢?

“——等等!”见他要离开,周泽楷有些慌了,“……我叫周泽楷。”

小孩儿闻声回头,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笑道:“江波涛。”

江——波——涛?

他把这并不高深儒雅的三个字在唇齿间反复回味了好几遍,方怔怔地笑出了声,引得正好经过的李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江波涛,原来你叫江波涛。

 

“你这样风筝飞不起来的啦。”江波涛把风筝从他手中抽离,低着头轻巧地摆弄着,声线软软的很好听。周泽楷注意到了他的手指白皙纤细,指甲剪得圆润干净,这在当年都是一双很好看的孩童的小手,更别提如今即使握惯了毛笔使惯了尖刀沐浴过鲜血却依然的柔软修长。

他的额发柔顺地垂下来,有些长了,微微地遮住了眼睛。他无暇顾及,只轻轻别了别头让发丝自然地垂向另一侧。周泽楷看得心痒,按捺不住,轻轻伸手将他的额发绾到耳际,不顾江波涛霎时通红的脸色,末了大功告成般吁了口气,又笑笑:“好长啊。”颇有点开心的尾音上扬,“我帮你,扎起来吧。”

“别胡闹。”江波涛躲开他为所欲为的手,微微皱了皱眉,但似乎并无不快神色,“你看,这样就能飞了。”他灵巧地装好风筝把线递给周泽楷,“要逆风飞。”

他却似乎并没认真听,只抓住了一个重点:“逆风?”声线疑惑。

“对呀,当然是逆风。”江波涛理所当然的样儿。

“我一直……”我一直以为是顺风呀。

江波涛心下猜着大半,噗嗤一声笑了,点点他的额头:“你傻呀!”

他不说话,只抿着唇笑。

……

那天的风筝,飞得很高很高。好像,要飞到云霄上。

 

他利索地卷了裤腿脱了鞋袜,蹚到水中清清凉。转过头向岸堤上的江波涛笑:“下来?”

“水凉呢。”江波涛应付。

“多热呀。”他微微歪着头,“你不难过?”黑亮的眼珠狡黠地转呀转定格在江波涛被太阳晒得发红发烫的脸上,坏心眼地俯身掬起一捧水突地向岸上洒去。阳光透过飞溅的水珠折射出万千光彩,江波涛猝不及防衣襟被浇湿了一片,冷不丁的清凉和滚烫的刺激让他一哆嗦,抬眼见周泽楷笑得自得也不顾那么多了,反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三两下脱了鞋袜就要下水。冰凉之感让他整个人都在瞬间绷紧,缓缓地打了个寒噤之后舒爽之意渐渐漫上来,渗透到了每一处毛孔。

“舒服吧。”周泽楷向他笑,眸底是不变的暖意。

他被这么一折腾早已忘了自己下水的本意,忆起之时也打消了欺负回来的念头。只小声地“嗯”了一声,也不知怎的就轻轻笑起来。

“傻呀。”周泽楷终于找到了把这俩字还给他的机会。

“……”他扬起头看了周泽楷一眼。

……

“停!”周泽楷好容易直起身子——笑的,衣襟已湿了大半,“我认输!——别闹了!”

“就不停!”江波涛气喘吁吁地,偏还笑得差点咳嗽——他好像很久没笑得这么痛快了——身上衣服也是湿透了半边,“就——不!”他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盘算着怎样发动下一轮的攻击,却不料脚下一空,身子霎时失去了平衡。

“泽楷!”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他下意识地喊出了那个已变得特别熟悉的名字,双手胡乱地试图找到一个支撑点,“——泽楷!”

“波涛!”周泽楷也急了,扑过去拉住他的手,够是够到了——他松了口气——无奈危急时刻人的力气总是特别大,无外乎一个小孩子。于是他俩在一阵乒呤乓啷水花四溅眼冒金星之后,一同滚在水里。

“这下倒好,全湿了。”好容易重新安稳地待在岸上的江波涛神色黯然。

打水仗时你怎么不担心——周泽楷心下吐槽,表面上却只淡定地拧了拧衣服上的水,安慰道:“没关系,这样倒凉快了。”又笑笑,指了指江波涛手腕上的擦伤,“疼吗?”

“……还好。”江波涛揉了揉伤处,垂下眼帘,“……谢谢。”

谢什么?

“谢你救了我!”见他眼里一片疑惑,江波涛又不满起来,撇了撇嘴,“真傻!”

“我不。”他反驳,唇角偏还止不住地上扬,“你·才·傻。”

江波涛看着他,看着看着就气乐了,使劲拿指头戳了戳他的额头:“你怎么……”偏又说不下去了,生生转过,“你呀!”

他也笑,笑着笑着就正色道:“回家吧。”牵起他的手,“仔细着凉。”

江波涛低下头。“嗯。”半晌,他轻轻地说。

微风轻扬,山头太阳已经西斜。他们手牵手走在河边的石板路上,头顶的绿荫中传来蝉无休无止的聒噪声。

 

“明天见?”

“……”

“……怎么了?”

“没事。明天见。”

 

他至今记得小孩子站在自家大门口与他告别时的模样。那时候小孩儿敛了笑意,负手而立,低低地说了声再见便转过身去。他直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一句“没事吧”就这样噎在喉咙口怎么也出不去。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了,他揣测着,很重要的事——但小孩子却什么也没和他说,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一句明天再见。

可最后他还是瞥了他一眼。似是轻微地、不经意地偏了偏头,余光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但周泽楷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眼里的沉沉暗色,囊括了无数他看不懂的东西,无声地告诉他,明天我们不能再见了。

他突然就有一种冲动,他想冲上去拽住江波涛衣襟然后紧紧地抱住他。他怕,若是今天不这样做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但那只是冲动。他不可能的,他自己也知道。

于是他只是站在那儿,怔怔地看着紧闭的大门,看了很久很久。

 

他没能等到他。

第二天睁眼时,那扇曾经辉煌的朱门已永远地紧闭,偌大的宅子只剩了人走茶凉的空空荡荡。他们不在了,似是连夜逃离这座老城的,街坊邻居都议论纷纷着,据说是惹上了官家的事儿,不得不弃家而逃的。听到这一切之后他没说话,也没哭,只是低垂着眼帘在门前站了很久。他盯着自己的脚尖想了很多很多,他想他昨日的笑,他说的话他的眼神他清秀的脸上那一片好看的绯红……末了他开始疑惑,他与他的相遇是否只是一场梦,是否只是他清晨坐在梨树下托着下巴臆想出来的幻境。

但是这不可能呀,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青花瓷的小药瓶,它是真实存在的呀——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这是他给我的,他给我的东西。所以,他也是存在的,对不对?

——那我们就有可能再次相遇,对不对?

可能的,是有可能的。他母亲抚着他的头发呢喃着,可能的……等你长大了,就有可能的。

——她虽然一直不赞同他俩来往,但如今也只能妥协。

没骗我?他着实困了,眼睛就要睁不开。

没骗你。他母亲笑了,等小楷长大了,得了功名了,他就会回来的。——到时候,那孩子一定也出人头地了,小楷可不能被比下去呀。

……好。他口齿不清地,终于还是沉进一片混沌中去了。

我等你。

 

他等到了吗?

他没等到吗?

他自己也说不清。

再见面?再见面就成了战场上的金戈铁马,朝堂上的八面玲珑,青衣书生言笑晏晏唤他周将军,部下议论纷纷皆道这新晋状元郎真当一副好模样。他们见了没几次面说了没几句话,他依旧喊他周将军,他却不得不改了字眼儿称他江军师。那时候年轻人会莫名地笑起来,眼里清清浅浅笑意弥漫,那模样是真好看。他看着他的笑出神,心里想多年前也有一个这样的人,笑起来眼里像是融化了星辰大海。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早在他仍停滞在那一段荒年岁月中的时候就不在了,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回来。年幼的周泽楷一次次踯躅在他与他无数次走过的青石板上,执拗地低着头盯着石板上一个个亮晶晶的小水坑,想着过去他们怎样怎样。那时候他绝不正视前方看路,即使撞着了人也不在乎。他只是想给自己留一个念想,似乎下一次抬起头与他擦肩而过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小身影。

河水退了又涨,枝叶干枯了又繁茂,桂花簇簇落在他肩头幽香散尽,转眼头顶又出落出一树金黄。他徘徊在两个人的荒年中,最终一个人站在记忆之城的门口,下定决心转过身,却满心迷惘。

古老的城门缓缓闭合,再也不会对世人开放。

被一同封闭在其中的,是压在心底未曾触碰的情愫和那一段再也回不去的荒年时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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